雪舞夜空

後台依舊十分忙碌，但相較於展演前的低迷緊張氣氛，展演完畢後的此刻，後台的情況只能用菜市場來形容。

「前後反應真是差有夠多的。」搖頭看著亂七八糟的後台，唐諾言的話甫出口，立即遭到幾雙白眼的狠瞪。

「妳要體諒大家的心境差別也很大啊！」快手快腳已換好衣服的沈千月站在唐諾言身旁，趁著灌水的空檔抽空回嘴。

扯扯唇角，唐諾言也不是不能理解，「辛苦了。」她拍了拍沈千月的肩，落幕後她自己也鬆了口氣，就不要說其他人了。

「真難得聽到妳說句人話。」慢一步的楊伊杋也換好了衣服走過來。

攤攤手，唐諾言笑了笑，「我的責任已了，也就不用再那麼苛刻了，我還想留給大家個好印象畢業。」

「最好是被妳苦荼過的人還會對妳有好印象。」沈千月哼了哼，「而且妳別忘了，過陣子還有聯合畢展咧！」

揮揮手，唐諾言不甚在意，「過陣子的事就過陣子再說，更何況聯畢我也不一定會參加，而且妳剛才沒看到嗎？他們現在都敢瞪我了，我這個吸血鬼編制早就失其效力了。」

回復到平常的樣子，唐諾言只不過是個很無害的存在，而在畢展結束後，也不會再有人擔心會不會隨時被吸乾金錢和精力，現在的舞團團員根本就不怕她了。

「是嗎？我看大家還是很害怕妳等一下開口說要做最後結算吧。」雖然認為唐諾言會這麼做的機率不大，但是楊伊杋也不敢保證她不會死摳到底。

「老實說，對於今天的演出我沒有任何要挑剔的地方，唯一要嫌的就是你們不出去謝幕。」瞟了楊伊杋一眼，唐諾言現在很有時間可以挑她當時的語病，「幹嘛要等我的評語？難道我要是說我覺得你們哪裡哪裡有缺失的話，你們就不出去謝幕了嗎？」

要她說句話大家才會安心，那如果她說的不是好話呢？那樣的話會安心才有鬼。

「……」楊伊杋瞬間被堵得說不出話來，當時候她確實沒有想到那麼多。

「好了諾言，妳就別再找麻煩了，大家都只是緊張而已。」不忍心看好友被削，沈千月開口替楊伊杋解圍。

唐諾言挑挑眉，「我找麻煩？是你們搞不清楚狀況不分輕重吧！」沒好氣地瞪了她們一眼，講得好像她很故意一樣。

解圍不成反而跟著被削，沈千月無奈地和楊伊杋對看一眼，實在是看不出來此刻他們的編制大人到底是心情好還是不好。

突如其來的沉默氣氛對唐諾言是沒什麼影響，但正副團長的陰沉氣團卻像是瀰漫了開來似的，原本吵雜的後台倏地安靜了下來，全看向她們所在的方向，而幾乎所有的視線全都集中在唐諾言身上。

又都看著她？唐諾言忍住翻白眼的衝動，「大家換好衣服後記得要把後台整理乾淨，一個小時後在展演廳門口集合，開、檢、討、會。」

既然都看著她，那就是要她說話是吧？這次她可是很好心地直接發言，沒有再多問什麼的，夠貼心了吧！

「什麼──」一陣又一陣地哀號瞬間在整個後台蔓延。

看著一堆團員一邊鬼叫著一邊換衣服收拾東西，唐諾言實在不得不搖頭，這些傢伙真的都很不受教，就是一定要人罵，一點都寵不得啊。

「諾言，有妳的訪客。」指指側門，一個剛拿垃圾到外面去堆後回來的女同學這麼對唐諾言說。

訪客？

「好，我知道了。」點頭應聲著，看看情況唐諾言也覺得自己暫時先離開一下比較好，反正留著也只是顧人怨，倒不如出去外面透透氣得好。

才拉開了一半的門，唐諾言便看到了一大束的白玫瑰，而花背後的那張臉則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萬年鄰居。

「恭喜妳，畢展演出圓滿結束。」將白玫瑰遞給唐諾言，夏立倫笑著說。

「謝謝。」笑著接過，唐諾言掩上身後的門，杜絕有心人士的偷窺。「你怎

麼有空來？」她沒記錯的話，音樂系畢展已迫在眉睫，他能不去練習，還有空來她這？

「偷溜的。」夏立倫不在意地聳聳肩，反正他猜一定也有很多人偷溜，他只不過是溜得比較快而已。

居然這麼光明正大地說出來……唐諾言不禁失笑，不過這的確是很夏立倫式的做法。

「那現在呢？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？」這麼晚了，他絕對不可能還回去練習的。

「本來是想找妳一起回去的，」夏立倫坦言，「不過妳好像還不能走？」

抿著唇思考了一下，唐諾言把手裡的花推回夏立倫懷裡，「幫我拿一下。」

她甩甩手，然後轉身拉開門，「你先別走，在這裡等我一下，我馬上就出來。」叮嚀著，然後她回到後台。

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，唐諾言揪著沈千月到一旁的角落，拿出了一個信封紙袋交給她。

「這個拿去，剩下的事就交給妳，我有事要先走了。」拍拍沈千月的肩，交代完畢以後，唐諾言便轉身要閃人。

「等一下。」眼明手快地拉住唐諾言，沈千月問，「這是什麼？還有妳走了檢討會怎麼辦？」

明明說要開檢討會的是她，現在說要走的也是她，門外的那個人是誰？居然有本事讓她改變決定？

唐諾言隨便地揮了揮手，「那是給你們的慰勞品，至於檢討會妳就自己看著辦吧，不用跟我報備後續了。如果不想開的話也無所謂啦，但是要記得寫好報告書給系學會，留給下一屆參考。」

原本就不是真的要開檢討會的，只是所有人都等著她開口說到此為止沒事了，害她不嚇唬他們一下會很對不起自己，所以才說要開檢討會的。

不過現在她沒心情玩他們了，也就順便放他們一馬吧！

「妳幹嘛那麼急著要走？」太可疑了，沈千月很懷疑她的動機。

「我跟人有約。」唐諾言簡潔地道，不想浪費時間。

「男朋友？」剛才有偷瞄到一眼，是個生面孔，但是能讓唐諾言二話不說丟下他們的，這可是她認識她以來的頭一遭。

和人有約？虧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，才說要開檢討會的她絕對不可能先和人約好的，即使有約，一定也是方才才約好的，這半途殺出來的程咬金身分鐵定特殊。

一掌推開沈千月八卦意圖明顯靠過來的臉，唐諾言反射性地回答，「只是鄰居而已，不用想太多。」決定就說這麼多，唐諾言不再搭理沈千月，就這樣離開。

在唐諾言走後，楊伊杋來到沈千月身旁，「妳跟諾言嘀咕些什麼？她就這樣走了？」說著的同時，楊伊杋自動拿過沈千月手上的信封紙袋打開來看。

「哇噻！」在沈千月還沒回答前，楊伊杋就先叫了起來，「哪來這麼多錢啊！」面額不等的鈔票小小一疊，就躺在楊伊杋的手中。

一張小紙片飄了出來，沈千月稍微看了一下，笑著，「諾言說這是給大家的慰勞品，她在群魔訂了位，這些錢是慶功宴的基金，有本事的話我們大可以把錢都花完。」

「她這麼大方？」楊伊杋有點不敢置信，唐諾言怎麼可能會隨便當凱子？

群魔的價位是學校附近的店家裡面稍微高一點的地方，而且又賣酒，他們這一大群人去的話，是真的會花掉不少錢的，因為又是慶功宴，一定也少不了會點酒，搞不好還會一群人喝得爛醉呢！

「她哪裡是大方！」沈千月翻了個白眼，「這些錢是咱們團員的罰款，在籌備畢展期間罰的越多，慶功宴可以用的錢就越多，懂嗎？」

雖然罰得重，但唐諾言可沒私吞掉半毛錢，取之於誰就用之於誰，大概就是因為這樣，所以團員才會心甘情願地繳交罰款吧。

舞蹈系的慶功宴從來就不跟系學會伸手要錢的，因為他們自己本身就有雄厚的團費了啊……

楊伊杋了解地點點頭，然後問，「諾言把錢給妳之後就自己走了，她不去嗎？」

「她忙著約會，大概是沒空來管我們了。」沈千月將錢收回紙袋裡，「妳去通知大家場復完畢以後在群魔集合吧，不必開檢討會了。」不開檢討會，這也是唐諾言給他們的慰勞之一吧，她想。

然後，過幾天她可要好好地找唐諾言問清楚，她家鄰居到底是何方神聖，竟然可以讓她毫不猶豫地棄他們而去，連慶功宴也不去了。

只是鄰居而已？怎麼聽都怎麼覺得不只是鄰居而已啊！

《待續》